纳兰朵嗔了他一眼:“那你是寻常男子吗?处理完公务再过来陪我,我等你。”
完颜术抓住纳兰朵的手,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臂上:“我更希望,你抓着我,任性地说,不准离开半步,要随时陪在你身边,照顾你,听你的吩咐。”
纳兰朵:“原来王上喜欢别人对自己下命令。”
完颜术:“装糊涂你是第一名。”
纳兰朵:“你要再不去,福喜在门口都快急疯了。”
纳兰朵目光看向门口的位置,福喜公公频频往这里瞧,显然已经急得不得了了。
纳兰朵:“王上,去吧。这场战役,我不想你输。”
完颜术无奈道:“等我回来。”
纳兰朵:“嗯。”
待完颜术走了没多久,纳兰朵从床上坐起来,喊道:“姚哥。”
姚哥立刻冲了过来,跪在床边:“王妃。”
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纳兰朵:“王妃,你这一晚上吓死奴婢了。”
纳兰朵:“跪着做什么,先起来。”
姚哥擦了擦眼泪,在床边坐下。
纳兰朵问道:“我昏迷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。”
完颜术极度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,知道孩子差点出事,肯定会寻根究底。
姚哥将完颜术将陆珂叫过来的事情说了之后,补充道:“后来王上就离开了。当时王上的脸色很可怕,我还以为陆姑娘死定了。幸好,王上还是顾念王妃。
再后来,福喜公公忽然带着人来了殿内,二话不说就开始搜,然后也不知道搜出了什么东西,奴婢远远地偷摸瞧着,像是几张纸。”
几张纸?
那就是信被发现了。
纳兰朵也不意外,她失了冷静,又失去了意识,完颜术清查一下,必然会知道信的存在。
纳兰朵:“之后呢?”
姚哥:“之后福喜公公就走了,也没有对奴婢们做些什么。直到今天早上,奴婢在厨房盯着熬粥的时候,听说昨晚出大事了。”
纳兰朵微微坐直身子,“什么大事?”
是陆珂还是原晔出事了?
姚哥:“说是失踪已久的娜雅公主忽然进宫,抢走了王上调动亲兵的兵符,带着兵去了摄政王府,杀了罗那大人,自己重伤逃走。今早尸体在桥洞下发现了。
罗那大人可是摄政王的心腹,是摄政的左膀右臂。罗那大人死了,摄政王很愤怒,直接冲进宫里质问王上。王妃,奴婢虽然愚钝,但这事不对。
娜雅公主失踪了好几年,在你受伤后忽然出现,还能畅通无阻地进宫,又毫无阻拦,顺顺利利地拿到严密收藏的亲兵兵符。这绝对不对。就算拿到了兵符,也不一定能调动亲兵。亲兵都是听命于王上的。但是她真的调动了。
王妃,王上一定是在为你报仇。你昏迷的事情和摄政王有关对不对?”
纳兰朵愣了一下。
她没想到完颜术会那么生气,居然放出了自己的亲兵。
姚哥抓着床边:“王妃,王上真的很维护你。能不能不……”
姚哥怕隔墙有耳,话没有说完。
纳兰朵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:“姚哥,你不该对我说这个话。”
姚哥失望地垂下眼睑:“奴婢知道。其实奴婢不是为王上说话,是奴婢自己舍不得王妃。奴婢这辈子除了阿娘就王妃对奴婢最好了。奴婢这些日子看着您的肚子越来越大,心里就知道时间不多了。”
纳兰朵:“傻丫头,你还有你的情哥哥,以后你们会结婚,生子,幸福过一辈子。我只是你漫长生命的微小一段罢了。”
姚哥:“不是,王妃是姚哥的恩人,是姚哥一辈子最亲的姐姐。”
纳兰朵摸了摸姚哥的脸:“傻丫头。”
晚上,完颜术过来陪纳兰朵吃饭。
纳兰朵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。
完颜术也放下了筷子:“还是吃不下太多东西。”
纳兰朵:“可能是药喝多了。兴许一会儿就饿了。”
完颜术:“有没有什么想吃的,我让厨房随时备着。”
纳兰朵摇摇头,两个人各自心里都藏着有事,一时沉默。
许久后,姚哥带着宫女将饭菜撤下去,纳兰朵开口道:“王上,我宫里有东西丢了,能还我吗?”
完颜术起身,移动凳子,走到纳兰朵身边坐下,“丢了什么?”
纳兰朵:“几封家乡来信。”
完颜术:“是王妃哪位亲人写的?”
两个人看着彼此,谁都没把话说透。
纳兰朵胸腔起伏,抬眸,目光清冷,她伸出手:“还我。”
完颜术眯了眯眼:“王妃还没说,是谁给王妃写的。”
纳兰朵:“不论是谁,信是给我的。请王上还我。”
哗啦!
一声巨响。
方桌被掀翻,碗筷落了一地,四分五裂。
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下,俯首扣地,不敢抬头。
完颜术强忍着怒火:“明知道孤会生气,还是要问。到底是他在你心里分量太重,还是你觉得孤的脾气太好?”
纳兰朵沉默着。
她越是沉默,于是让完颜术一股无名火往上涌。
完颜术掐住纳兰朵的下巴:“说话,平时不是很能言善道,很会说吗?”
纳兰朵:“我只是想留个念想。”
完颜术死死地盯着纳兰朵:“只是想留个念想能激动到差点滑胎?”
纳兰朵:“那是我仅剩的东西了。”
刚刚经历一场重病,纳兰朵本来就虚弱,脸色苍白,这会儿强撑着精神,脸色更加难看,整个人脆弱易碎,受不得半点风吹草动。
如果其他时候,他大可以狠狠地教训她。
但是偏偏是这个时候。
完颜术放开纳兰朵,“孤已经烧了。”
完颜术说完,转身就走。
再不走,他怕自己盛怒之下,会真的伤了她。
纳兰朵转身冲着完颜术的背影喊道:“完颜术!你要是真的烧了,我永远不会原谅你!”
完颜术步伐停滞了一下,加快脚步离开。
姚哥见状,赶紧将殿内的宫女太监赶走,去扶纳兰朵。
纳兰朵脸上的脆弱一瞬间散去,只余冷漠。
纳兰朵吩咐道:“去告诉陆珂,我这里的事情,她会知道怎么办。”
姚哥:“是。”
姚哥将纳兰朵扶上床,这才急匆匆去找陆珂,陆珂一听,看向房间内的原晔。
纳兰朵这么说一看就不是通知她,纳兰朵是需要原晔在暗处盯着摄政王。
完颜术和纳兰朵闹翻是摄政王希望的,王上心神不宁,正是动手脚的好时机。
……
连日来,早朝之上,群臣无不噤若寒蝉,如履薄冰。
完颜术的雷霆之怒一日盛过一日。若说从前,他对政敌尚存一丝宽容的话,现在则是酷刑严苛,令人胆寒。
他针对的最多的还是摄政王的人,但是这次,完颜弼不仅不生气,反而相当愉悦。
丧失冷静,是判断力下降的标志。
而判断力下降,是一个君王最可怕的事情。
夜晚,完颜术坐在书房之中,批阅奏折的笔触越发杂乱,显示着他内心的烦躁。
完颜术问道:“福喜。”
福喜公公:“是,奴才在。”
完颜术:“她在干什么?”
福喜公公纠结着斟酌措辞:“王妃和往常一样,每日辰时起床,亥时休息。只是王妃怀着孕,这女人到孕后期,胃口难免差了许多,所以用膳用得比较少。”
完颜术放下毛笔,毛笔在桌面发出细小的哒的声音。
福喜公公连忙跪下。
完颜术问的到底是什么,福喜公公心知肚明,但正是因为心知肚明他不敢答。
因为王妃真的没有派人来求情。
完颜术气到七窍生烟:“她这脾气是越来越硬了。”
福喜公公:“王上,王妃怀着身孕,这怀孕的女人本身就会更多愁善感一些。奴才以前的嫂子,怀孕之后也比未怀孕时敏感了许多,甚至会为了半块寻常自己不爱吃的饼和奴才的哥哥闹脾气,责备他看到她吃肉吃腻了,也不分她半个饼,对自己关心不够。兴许王妃只是到了孕后期,情绪上没有控制住。”
完颜术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完颜术:“你先退下。”
福喜公公:“是,奴才告退。”
福喜公公离开,殿内只剩下完颜术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