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完衣服,原璎慈去晾晒,陆珂则取了一些布料和棉花,准备给原晔做一副手套,用作暖手炉的回礼。
冬天的太阳,即便出来了,也没多少暖意。
雪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,时不时地掉落一片下来,砸在地上,发出啪的一声。
……
孙家养猪场。
孙老板和孙老板娘让小工绑了一只成年猪出来。
他们倒要看看这味道到底能变得多好。
孙老板杀猪无数,飞速就在猪脖子上来了一刀,然后两个小工齐心协力将猪吊起来。
大猪撕心裂肺地惨叫。
但是杀猪都是这么叫的,大家也习惯了。
趁着放血的功夫,孙老板又去选要阉割的猪。
他和孙老板娘站在门口挑选。
孙老板:“已经成年,约好这两天就给饭店送过去的不行。”
孙老板娘:“可是那江家人说了,阉了的猪长肉快,等到卖的时候至少还要三四个月,咱选个大猪,大猪壮士,就算阉了,恢复也快。恢复了就能长肉,那不比小猪长得更多?”
孙老板:“有道理,听你的。”
说着,孙老板指了一头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出栏的猪,让两个小工绑出来。
孙老板不顾猪的惨叫,用磨得锋利无比的杀猪刀将两个蛋蛋割下来,猪阉了。
等阉了的猪被放回猪圈,孙老板感觉放血差不多了,便开始切猪,分猪肉。
很快,猪杀好了。
孙老板挑了一块最肥的肉和孙老板娘一起到厨房炖。
猪肉这么金贵的东西,他才不舍得给场里的小工吃呢。
很快,猪肉炖好了。
孙老板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肥肉放嘴里,一口下去,满嘴流油。
就是味道不怎么对。
和以前的没什么区别。
孙老板娘馋得吞了几口唾沫,问:“怎么样?是不是味道好多了?”
孙老板让孙老板娘自己尝,得了自家男人的放话,孙老板娘立刻夹了一块,吹了吹,咬了一口。
不一会儿她拧紧眉头:“怎么回事?怎么没变化?”
孙老板:“你确定放血没问题?”
孙老板娘放下筷子,立刻喊道:“钱顺,给老娘滚过来。”
孙老板娘将自己吃了一半的肥肉扔给钱顺:“你自己尝尝。”
钱顺捧着肉放进嘴里,咧开嘴笑了:“好吃。”
孙老板娘一脚踹过去:“好吃你个屁!味道怎么没变化?”
钱顺挠挠头:“我也不知道啊,我去打听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说的。那一个两个可能是骗我的,那七个八个,还能一起骗我?”
这话没错。
总不能那么多人一起骗人吧?
难道放血还有什么窍门?
孙老板娘看向孙老板:“咱再看看那头阉了的。”
孙老板点头。
然而才过了一夜,阉了的猪就开始发烧了,第二天一早起来,猪尸体都硬了。
死硬挺了的猪还怎么卖啊?
而且这猪还没到出栏的时候。
孙老板娘坐在猪尸体旁边哭:“千杀刀的,那姓江的就是唬我们的。”
孙老板也气得牙痒痒,好好的一头猪就这么死了。
孙老板娘抓住孙老板:“不成,我去找我姐夫,让那姓江的赔。他必须把这头死猪买了。”
孙老板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,但他知道县丞不待见自己,故而没有提出来,见孙老板娘提出来了,他又串掇了两句,孙老板娘立刻坐上驴车风风火火地就去县衙找县丞做主了。
彼时,应知正以知州的身份巡视各县,在晖阳县衙和晏几道议事。
县衙里知县和知州都在,哪容得了孙老板娘闹事,县丞立刻将孙老板娘狠狠训斥了一顿。
孙老板娘委屈极了:“姐夫!你要不给我做主,我就去找我姐。看你回家挨不挨训!”
县丞怒极,拍桌而起,指着孙老板娘骂道:“你给我滚!你要是敢去找你姐,让她动了胎气,我打死你男人!”
县丞和他妻子成亲多年,有一个五岁多的儿子,现在妻子又怀孕了,还不满三个月,正是最关键的时候,也因此,孙老板娘的不识时务让县丞格外动怒。
一提到自家男人,孙老板娘不作声了。
她委委屈屈地辩解:“那我家的猪就白死了吗?”
县丞:“又不是病死的,是让你们弄死的。自己煮来吃了。”
孙老板娘:“我家就三个人,能吃那么多?”
县丞:“天气这么冷,都冻成冰了,坏不了。吃到明年开春,肯定能吃完。”
眼看县丞是铁了心不帮自己,孙老板娘只能抹了抹眼泪,期期艾艾地离开,走到门口,她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县丞一眼。
哼!等她姐生了,她就去找姐姐告状。
孙老板娘走到县衙门口,孟翊忽然挡住她的去路:“这位夫人,可是有冤屈难伸?”
孙老板娘点点头。
孟翊:“想伸冤,跟我来。”
孙老板娘规规矩矩地跟着孟翊走。
与此同时,应知和知县晏几道商议完公事,端起一旁的茶杯,用茶盖掠了掠上面的浮末,“我听说晏大人是天元二十七年的探花?”
晏几道眯了眯眼:“往事不堪回首。”
应知:“三甲之列,怎么也不该只在这边陲小镇当一个知县。”
晏几道:“应大人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应知笑了:“本官曾听父亲提过。这一县之长论起来也是不一样的。知县是朝廷从中央派遣下来的。县令则是地方指派升任。知县名头上是中央派遣,但大多均是因犯了错,被中央贬黜至此。
我曾听说天元二十九年,晏知县的老师因劝阻皇上不要大兴土木,修建天元摘星楼被问罪入狱。其门下多名学生联名请愿求情。之后,晏知县便被派到了晖阳任知县。不知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关联?”
晏几道眸色平静:“身为学生,为老师请命,是情义。身为官员,为无辜之人伸张,是公道。下官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何不对。”
应知喝了一口茶,将茶杯放下:“晏大人想回京城吗?”
晏几道抬眸,与应知对视:“应大人的意思是?”
应知:“人这一生,机会寥寥无几。本官只能说,一旦出现了,就应该抓住。至于怎么抓住就看晏大人自己怎么想了。”
说完,应知站起来,准备离开。
应知道:“原晔和岑大人之间的关系,应大人不好奇吗?”
晏几道:“下官身份卑微,过问不了。”
应知垂眸扫了晏几道一眼:“晏大人考虑清楚。”
说完,应知转身离开。
……
清晨,吃完饭,原晔和原璎慈准备上工,陆珂叫住原晔,将缝好的手套递给他。
陆珂一边给原晔戴在手上一边说:“做了两个,你一个,璎璎一个。手套是两层的,里面那层薄的是五指的,你在衙门里写字的时候也能戴着,外面那层比较厚,走在路上戴,不会冻着手。”
原晔垂眸看着手套上的绣花,是红色的梅*花,几支枝桠,一两朵红梅,并不生动,颇具意象。
陆珂见他盯着手套不动,说道:“里面的薄手套没有绣花,你要是嫌弃,可以在进县衙前将外面的藏起来。”
原晔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陆珂别扭道:“那不是我送你的香囊一次都没见你戴过。我知道我的绣工不好,你戴出去有点丢人。”
原晔:“说这么告诉你的?”
陆珂:“陆夫人,每次我交功课,都会被从里到外数落一顿,然后让人将我的绣品烧了,说是省得流出去丢了陆家的清名。”
原晔:“那是她对你不起。”
陆珂赫然抬头:“啊?”
原晔:“绣工是技巧,绣品是心意。只要有心,万般皆珍贵。”
陆珂:“说得好听,那你不也没戴过香囊吗?”
原晔:“香囊对于我而言,意义非凡。所以我不是不戴,是舍不得。”
陆珂:“真的?你这么说不是在哄我?”
原晔点头,陆珂心情好了些许,但还是对原晔的话存疑。
陆珂:“那你今天戴上。”
原晔笑着点头:“好。”
见原晔答应了,陆珂忽然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,又说道:“你要是喜欢香囊,等开春了,我挑了花瓣和草药,给你多做几个。咱不缺这一个两个,不用省着用。”
原晔:“好。”
说着,他低头,在陆珂的额头亲了亲,陆珂身子微僵。
原晔抱了抱陆珂。